环球军事杂志克里米亚2014

当地时间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赫尔松州境内的俄军由第聂伯河西岸转移至东岸，建立防御，以避免造成部队不必要的损失，并保护平民安全。10日，俄军宣布正在按计划向第聂伯河东岸集结。“俄军撤离赫尔松”成为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10日，一些西方媒体把“耻辱的失败”写在标题上，同时认为，因为后勤补给几乎完全中断，俄军从赫尔松市撤离并不奇怪。也有人怀疑，这是俄为欺乌克兰军队布下的“陷阱”。俄罗斯媒体和军事评论员则大多认为，这是正确的战略转移，“离开是为了永远回来”。 俄媒称俄军撤离“是为了永远回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随我一起看看吧。

来源：环球时报

【环球时报驻俄罗斯特派记者 隋鑫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柳玉鹏】是“正确的战略调整”，还是“耻辱的失败”抑或是一个“陷阱”？当地时间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赫尔松州境内的俄军由第聂伯河西岸转移至东岸，建立防御，以避免造成部队不必要的损失，并保护平民安全。10日，俄军宣布正在按计划向第聂伯河东岸集结。“俄军撤离赫尔松”成为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赫尔松的重要性似乎怎么强调都不为过：该市是重要的地区战略据点、俄对乌军事行动开始以来占领的唯一一个地区首府，赫尔松州则是9月“公投加入俄罗斯”的乌克兰南部四地之一。10日，一些西方媒体把“耻辱的失败”写在标题上，同时认为，因为后勤补给几乎完全中断，俄军从赫尔松市撤离并不奇怪。也有人怀疑，这是俄为欺乌克兰军队布下的“陷阱”。俄罗斯媒体和军事评论员则大多认为，这是正确的战略转移，“离开是为了永远回来”。而各方舆论都同意的一点是：这一动向不会加速俄乌冲突的结束，也很难带来外交谈判的前景，和平仍然遥遥无期。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赫尔松州首府赫尔松市位于第聂伯河西岸。这个乌克兰南部城市距离克里米亚仅有约100公里，是重要的军事和民用海上航线通道。这里还有一条运河，保障克里米亚半岛很大一部分淡水供应。俄今年2月24日对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后不久，赫尔松市市长3月2日即确认，俄军队已经进入该市。

“当俄罗斯军队3月在几乎没有遭遇反抗的情况下进入赫尔松市时，他们无法想象仅8个月后，他们就准备离开了。”英国广播公司（BBC）10日的报道称。当地时间9日，俄国防部长绍伊古、俄对乌特别军事行动区域联合部队总指挥苏罗维金等将领召开军事会议，后者向前者汇报了战场局势。俄《观点报》引述苏罗维金的话说：“在全面评估现有情况后，（我）建议俄军沿第聂伯河左岸进行防御。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但与此同时，俄军将保护最重要的东西——军人的生命和部队的整体战斗力。”他表示，乌克兰部队在10月损失了万多人，但仍在继续进攻。乌克兰武装部队会继续炮击该地区的卡霍夫卡水电站，这可能引发洪水，导致赫尔松地区的大量平民和俄军伤亡。第聂伯河西岸的俄军将面临被孤立的威胁。他同时表示，从赫尔松撤出的部队“将用于在其他方向进行积极行动，包括进攻性行动”。

绍伊古在会上表示：“对我们来说，俄罗斯军人的生命和健康向来是第一位的，我们也应考虑到平民面临的威胁。请确保所有愿意离开的平民都已离开，并开始撤离，采取一切措施保障部队和武器装备安全渡过第聂伯河。”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国家电视台播出了上述军事会议。许多西方媒体抓住这一点，认为这是俄方刻意释放的信息。BBC称，乌克兰对俄罗斯的撤军持谨慎态度。乌总统泽连斯基在9日晚的视频讲话中称，基辅正在“非常谨慎”地采取行动，“敌人不会送礼物给我们，不会做出‘善意姿态’”。

“俄罗斯撤出半个赫尔松，既耻辱又不足为奇”，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9日的标题称。《纽约时报》称，俄罗斯宣布从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赫尔松撤退，是对军事现实的妥协，也是这场战争的最重大逆转之一。

“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CNN注意到，从赫尔松撤军的消息没有在俄罗斯引发强烈反对。此前曾多次对俄军作战指挥提出质疑的俄罗斯车臣地区领导人卡德罗夫、“瓦格纳”集团创始人普里戈津，都对此决定表示了赞同。据俄新社报道，卡德罗夫表示，“在进行权衡后，苏罗维金将军在为了高调声明的毫无意义牺牲，和拯救战士宝贵生命之间作出了艰难、但正确的选择”。他说，赫尔松是一个艰难的作战区域，“苏罗维金的表现像一个真正的军事将领，负责任、不惧怕批评”。普里戈津表示，撤军决定拯救了被包围在敌方领土、被完全切断补给线的俄军士兵。

俄罗斯Tsargrad电视台网站10日刊文称，放弃赫尔松事关胜利，“离开赫尔松是为了保存军队，从而保住最终胜利的可能性，俄军离开是为了永远回来。”

但《纽约时报》称，俄罗斯国内的鹰派人士对撤军决定感到愤怒，有人称这是俄罗斯自苏联解体以来“最严重的军事失败”。分析认为，从赫尔松和第聂伯河西岸地区撤退后，俄罗斯希望向西推进至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萨、以切断乌克兰黑海通道的计划宣告破灭。而在乌克兰方面，有官员怀疑俄军是假意撤退，有居民报告说，一些俄士兵已经换上便衣并占领了赫尔松市及周边城镇和村庄的房屋，“这可能是计划伏击的迹象”。

乌克兰军队想追击不容易

美国总统拜登9日在白宫出席中期选举后的记者会时表示，在他看来，俄军从赫尔松撤离的时机“很有趣”，“他们一直等到（中期）选举之后才作出这一判断”，“俄罗斯军队存在真正的问题”。今日俄罗斯（RT）网站称，拜登在发言中出现口误，将赫尔松说成了伊拉克城市费卢杰。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10日表示，俄方的最新决定是“积极的、有意义的”。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同日称，俄罗斯从赫尔松撤军是“乌克兰的另一个重大胜利”。

CNN称，目前，尚不清楚乌克兰将如何应对俄方的撤军。“乌克兰在南部前线的部队已经筋疲力尽，前方的土地很可能布满地雷，追击会造成流血牺牲。”报道称，俄罗斯军队撤到东岸后，他们的补给线将变得更加容易，重新获得纵深防御。乌克兰军队试图穿越第聂伯河的任何企图都将代价高昂。俄罗斯仍然保留着对赫尔松60%地区的控制权，包括亚速海海岸线。

《纽约时报》称，赫尔松撤军对任何潜在和平谈判的影响尚不清楚。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及其高级助手本周表示，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立场更加强硬——俄罗斯必须首先完全离开乌克兰，并且支付战争赔款，而俄罗斯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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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为何突然从“关键战场”撤军？

当地时间11月9日，在听取俄军“特别军事行动”指挥官苏罗维金的汇报后，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俄军从赫尔松州第聂伯河右岸撤军。

（视频截图）当地时间2022年11月9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当天命令俄武装力量相关战斗序列从第聂伯河右岸进行战略转移，并下令着手撤出驻赫尔松的俄军。图/视觉中国

这意味着经历半年多对赫尔松市的占领后，俄军将从包括该市在内的赫尔松州前沿阵地撤退到第聂伯河左岸；同时，这也意味着俄军将放弃进一步进攻乌克兰南部腹地的前沿阵地。

虽然俄军及占领当局已连续两周从赫尔松前线撤离平民，但撤军的消息还是出乎外界预料。直到11月9日早些时候，一些俄罗斯军事博主仍声称俄军将维持在右岸的防御。俄占赫尔松当局副领导人斯特雷穆索夫当天也表示，乌军的进攻再次被挫败，乌方损失惨重。

有些巧合的是，斯特雷穆索夫本人在当天晚些时候的一场车祸中丧生。据塔斯社报道，俄罗斯总统普京随后向其追授勇气勋章。

“决定性战役”为何以撤军告终？

赫尔松州的同名首府赫尔松是一座始建于18世纪的老城，位于乌克兰南部，至今仍残留着沙俄时期黑海舰队中央要塞的历史风貌。今年3月2日，俄军占领赫尔松市，这是俄军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占领的第一座乌克兰主要城市。7月，乌军开始在赫尔松一线准备反攻计划，破袭第聂伯河上的俄军交通线及后勤补给线。9月，乌军从尼古拉耶夫州和赫尔松州边境地区展开大规模反攻，目标直指赫尔松市；当月底，赫尔松州完成“入俄公投”。

11月7日，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表示，赫尔松之战将是一场“新斯大林格勒战役”，也是俄乌之间的“决定性战役”。

仅仅两天后，俄军为何突然宣布撤出赫尔松市？在塔斯社报道中，俄方将撤军归因于乌克兰军队可能攻击卡霍夫卡大坝，从而造成洪水泛滥和平民死伤，并威胁两岸俄军安全。卡霍夫卡大坝位于第聂伯河上游，扼守通往赫尔松市的水路要道。目前，大坝及大坝下游的新卡霍夫卡市均由俄军控制。

今年9月以来，乌军多次组织进攻，试图夺回大坝及新卡霍夫卡市。10月以来，俄乌双方均指责对方有意破坏大坝，威胁下游安全。在11月9日关于撤军的汇报中，俄军指挥官苏罗维金称，在这种可能遭遇非对称作战的背景下，“沿第聂伯河为屏障组织防御是权宜之计”。他说：“我理解这是一个非常令人不安的决定。”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之前，俄占赫尔松当局已经以卡霍夫卡大坝可能遭到攻击为由，于10月18日开始撤离第聂伯河右岸居民，至11月9日已撤走万人。考虑到7月时，俄占赫尔松当局曾披露赫尔松市余留居民还剩18万人，经历此后的乌军反攻和入俄公投，又有大量居民逃入乌克兰或俄罗斯后方，外界认为11月9日俄方宣布撤军之际，应已基本完成对赫尔松市及周边居民点的平民撤离工作。

另一方面，自今年7月开始在南线组织反击以来，乌克兰统帅部接受西方军事专家建议，一直致力于在赫尔松右岸“不战而屈人之兵”。乌军高级官员多次表示，乌军的目标就是通过破袭俄军沿河两岸的交通线，迫使俄军主动撤出赫尔松市及右岸地区，从而既收复领土，又避免陷入巷战。

因而，10月以来，俄乌双方在赫尔松前线陷入对峙，乌军则持续使用西方援助武器对俄军后方进行打击。为应对后勤补给压力，俄军在赫尔松市附近设置了多个临时渡口和浮桥，但时常遭到乌军火箭炮打击，“破坏-修复”成为双方对抗的常态。至11月7日，俄占赫尔松当局报告称，赫尔松市区局部停电，一些药店关门，第聂伯河上的交通也“暂时关闭”。

除破袭交通线，反攻开始以来，乌军还加强了在赫尔松市的情报和间谍活动。据俄方公布的破获乌情报组织的信息，乌克兰间谍和破坏小组形成了沿第聂伯河潜入赫尔松州俄占区的交通线。到达俄占区后，暗杀、破坏是间谍小组最为显见的活动。9月以来，赫尔松市中心爆发多起街头枪战，外界认为这很可能是暴露的乌方间谍和俄军交火。乌克兰间谍还对俄占赫尔松当局最高负责人萨尔多进行了多次未遂暗杀。

9月30日，乌军在间谍指引下对赫尔松一处住宅进行定点打击，那里是俄占赫尔松当局第一副领导人卡特里尼切夫的住处，卡特里尼切夫当场死亡。他刚到任一个半月，此前在俄军和俄罗斯情报机构服务25年。

此外，据俄方披露的消息，潜入赫尔松市的乌克兰间谍还成功联系到占领当局负责城市安全监控系统的乌克兰职员。这位职员利用职务之便，将城内摄像头数据传输给乌方，使乌军得以掌握俄军调动部署情况及指挥机关位置，然后通过海马斯火箭炮等中程武器进行定点打击。

在11月9日做出从赫尔松撤军的决定时，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称，俄罗斯军人的生命和健康“始终是重中之重”。苏罗维金则强调，必须保护俄军官兵的生命以及“作为一个整体的部队的战斗力”。

在俄罗斯国内，近期对俄军指挥决策批评颇多的车臣领导人卡德罗夫也对本次撤军的决定表示赞赏。他说，在权衡各方意见后，在“毫无意义牺牲和拯救士兵生命之间”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

更多的战场，更多的攻击，更无望的和平？

对俄军宣布从第聂伯河右岸撤退，乌克兰方面反应比较冷淡。乌克兰总统顾问波多利亚克表示，“在乌克兰国旗飘扬在赫尔松上空之前，谈论俄罗斯撤军没有意义”。分析认为，这展现出乌军统帅部对赫尔松战局发展的担忧。据乌军估算，目前俄军在右岸尚有3万至5万兵力，乌军在进入赫尔松市及市区附近的工业区时仍有可能和俄军有生力量相遇，爆发激烈的巷战。

此外，俄乌双方在卡霍夫卡大坝及新卡霍夫卡市周围的战斗仍将继续。在该战场，乌军的目标是控制第聂伯河两岸，这不仅不在俄军本次撤军的范围内，反而涉及苏罗维金希望在本次撤军后“沿河固守”的地区。外界因而担忧，在俄军撤退、乌军进入赫尔松市的关口，卡霍夫卡大坝仍有极大概率遭到攻击。

乌军的目标并不止于控制第聂伯河右岸，有其战略考量。2014年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后，乌克兰政府通过封锁第聂伯河通往北克里米亚运河的水源，切断了克里米亚半岛居民90%的供水。克里米亚当局后来表示，源自赫尔松的封锁造成克里米亚地区超过 1500 亿卢布（约合 140 万美元）的经济损失。至于在收复赫尔松州全境后对克里米亚进行更密集的陆基远程打击，以及从南侧威胁顿巴斯主战场，更在乌军的计划之内。

不过，分析认为，俄军从赫尔松市撤军，未必意味着乌军将在南线进一步“破局”。相反，本次撤军更可能加剧双方在东线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战场的角力。苏罗维金已经表示，本次撤军释放的战斗力将用于“在行动区域内向其他方向发起进攻”。而近日，俄军正在加强顿涅茨克主战场的攻势。乌军消息称，11月8日，乌军在顿涅茨克州乌军最前沿的重镇巴赫穆特的南方、西方、西南方近郊击退俄军多线进攻，最近的战场距城仅4公里。

与此同时，乌军也在向俄占卢甘斯克边境调集空中突击队以及精锐武装。根据西方军事专家的建议，自7月反攻以来，乌军多次转变主攻方向，试图抓住战场主动权。目前，乌克兰战场的总体局面是：北线乌军从哈尔科夫州及顿涅茨克州北部迫近俄占卢甘斯克州边境城镇；东线俄军从卢甘斯克州向顿涅茨克州乌军控制区进攻；南线俄乌一部在扎波罗热州北方对峙，另一部即将沿第聂伯河对峙。任何一条战线，都可能成为双方冬季作战的焦点。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近日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俄乌双方目前都希望在未来几个月内在战场上取得突破。乌方期待西方增加对其的军事支持，而俄军则希望重建军事优势。“直到精疲力竭、耗尽资源，双方才会不得不达成某种形式的降级，然后我们才有更多的动机来讨论其他可能的解决方案。”

记者：曹然